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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兩年讓公司股價漲4倍,卻保不住總經理位子……

開完一場董事會,總經理請辭、法務長被解職,世界先進到底發生了什麼事,引爆這場人事大地震?

十二月二日下午兩點半,世界先進半導體在內湖召開例行董事會。會議前半場行禮如儀,報告及討論案皆為一般事項,一個小時左右即告結束。議程到了尾聲,下半場精彩好戲跟著登場。外部董事、台聚董事長吳亦圭與獨立董事許祿寶,表示有公司治理議題討論,請董事長簡學仁留步,其餘主管離席。

吳亦圭與許祿寶拿出一份臨時動議提案的文件,請簡學仁瞭解狀況,文件包括四大事項,第一項就是請簡學仁辭掉總經理,第二項是解任法務暨行政副總經理兼發言人陳香嚴職務,接著還要更換目前法務配合的律師事務所、並召開臨時董事會。沒有太多思考時間,簡學仁當場決定接受,自己請辭總經理,只保留董事長職務。隨後其餘四位董事進入會議室,以臨時動議方式,通過前述議案。


事前未露半點風聲,由外部董事出手,以臨時動議方式提出,一舉將困擾世界先進九個多月的內部爭議解決,這場世界先進董事會堪稱經典之作。


世界先進成立至今十一年,前後換了五位總經理,簡學仁剛好是第五任。總經理老是換人,世界先進老員工間有個傳言,認為是公司行政大樓頂樓的總經理室風水不好。由於總經理室正下方底層剛好是公司一樓大廳,格局配上方位,在風水學相當不利,擔任總經理者很難久坐大位。


回顧前四位總經理,首任總經理艾凡思(Bob Evans)只做了一年多,即被董事會突然換下,由時任台積電資深營運副總經理的曾繁城接替。第三任的盧志遠也是由張忠謀當面告知職務異動,迅速下台。第二任的曾繁城與第四任蔡力行接下世界先進總座只是「階段性任務」,待滿一年多就被調回台積電,階段任務分別為「股票掛牌上櫃」及「建議公司放棄DRAM(動態隨機存取記憶體)產業」。


據說,簡學仁聽聞這項風水之說,並未正式使用那間大廳正上方的總經理辦公室,換了個房間辦公。結果,簡學仁果然成為世界先進任期最長的總經理,前後達五年半,只是被要求交出總座的過程卻引起外界最大的震撼與議論。


第一幕 與德儀和解成功,卻意外引發人事風暴


以簡學仁在業界的輩分資歷,總經理位子用這樣的方式交出,外界都好奇決策背後暗藏了什麼樣的故事。這個故事得從二月間世界先進與德儀的權利金重新談判說起。


世界先進在上半年財報中揭露,二月間已與「某公司」簽訂專利權和解協議,獲和解金新台幣六億餘元。六億餘元的進帳列於銷貨成本減項,相關法律服務費用約兩億餘元,則帳列營業費用項下,意即實質「落袋」金額四億餘元。兩億元法律服務費是美國律師事務所「contingency」(成功後才付費)的收費模式,一般而言,美國律師事務所打贏官司的「抽頭」行情為和解或賠償金的三分之一。


全球半導體業界最擅長收取權利金的當屬德州儀器。德儀與世界於一九九七年簽署十年智慧財產交互授權,世界先進依約支付相當權利金給德儀,至二○○六年底止。這項交互授權約定,今年上半年已修正,按半年報中記載,將延後至二○○九年底,雙方對此約生效前發生之專利侵害事宜,均放棄對他方及子公司提出侵權主張或請求。


這些文字說白話些,就是世界先進原來以生產DRAM為主,DRAM製程很多基本專利都掌握在德儀手中,因此全球許多DRAM大廠,都向德儀依銷貨收入比重繳交權利金。世界先進也與德儀簽有類似約定,但二○○一年,世界轉型為晶圓代工公司,但記憶體與邏輯IC產品的生產線轉換需要相當時間,直到二○○四年七月,世界先進才正式放下DRAM生產。既然已正式向DRAM產業說拜拜,理論上就不需再向德儀繳交權利金,因此世界原任法務長陳香嚴乃在二○○五年初向德儀叩門,洽談修改交互授權合約的可能性,並在親自走訪德儀後,獲得和解金。


第二幕 一筆爭議報銷費,讓財務長法務長互槓

陳香嚴在台灣半導體圈小有名氣,公元一九九七至二○○○年間,台灣多家產製SRAM(靜態隨機存取記憶體)、DRAM的半導體公司,被美國DRAM大廠美光(Micron)的反傾銷訴訟纏身,當時陳香嚴是美國偉凱(White & Case)事務所律師,在台灣協助多家半導體公司處理反傾銷官司,因此與半導體界結緣。反傾銷訴訟潮結束後,他曾加入半導體設備代理商蔚華科技擔任副總經理,兩年前在簡學仁邀請下加入世界先進,主管法律及行政部門。


○○三年五月,簡學仁一臉沉重地從張忠謀手上接下世界先進董事長大印,之後半年共請來三位副總經理加入經營團隊,除陳香嚴外,還有企業發展副總劉信生及行銷業務副總張東隆。


對簡學仁從外邊找這麼多位副總經理加入,有人說這位新董事長是想改變世界先進許多舊有狀況,但他個性敦厚,因此請來陳香嚴扮「黑臉」,對內部制度及組織進行改革,因為改舊制,讓陳香嚴得罪了一些人。但也有人指出,陳香嚴極度自負,對內嚴格管理,個性又稜角分明,難免引起員工反彈。


德儀權利金談判和解後的報銷過程,成了陳香嚴去職和簡學仁交出總經理位子的導火線。


這次談判的法律服務,律師事務所除依慣例抽頭三分之一之外,雙方約定另有一筆金額不小的費用,但因報銷單對這筆費用記載不明確,引發財務人員質疑。財務長謝徽榮在追查這筆款項的過程當中,與陳香嚴產生摩擦。最後謝徽榮將相關資料跳過總經理簡學仁、直接報給董事會。董事會因此展開調查,過程中,簡學仁力挺陳香嚴,其間謝徽榮還曾短暫「休息」。


第三幕 董事會追得緊,員工不滿分派攻訐


事後,謝徽榮雖復職上班,董事會成員對此筆款項來龍去脈仍持續調查,其中,具律師身分的台積電法人董事代表陳國慈,甚至在世界先進內部成立類似「真相調查委員會」的機制,與相關員工進行長談。一筆法律費用的追究,讓員工變成各擁其主,有人不滿公司處理方式,甚至在科技產業社群網站發言攻訐另一方,主管機關金管會、櫃檯買賣中心、及部分媒體也接獲質疑相關主管操守的黑函。

在此期間,持有世界股權達二七.三%的台積電,對這場風暴一直保持距離,高階主管私下談起世界先進,縱有意見也從不評論。

不過,以台積電言必稱職業道德(Integrity),且將之列於經營理念第一條,如今,旗下轉投資公司發生高階經理人為了帳目處理各說各話,甚至對外放話或向主管機關告狀,一場內爭大火有越燒越烈之勢,站在股東立場,如何快速停損,讓爭執雙方休兵,乃成當務之急。

落幕? 是靜觀或插手,台積電角色引發討論

兩年前的六月,張忠謀辭去世界先進董事長,理由是為了落實公司治理,從此他對世界先進「直接參與的責任」也告終了,原本擔任世界董事會法人代表的台積電經營團隊成員,也在當屆改選的時候全數退出,改由具「公正第三者」立場的律師、會計師,以法人代表進入世界先進董事會。

雖然董事會中不見台積電主管,事實上簡學仁仍不時前往台積電總部大樓張忠謀辦公室「面聖」,報告世界的營運,張忠謀將執行長交棒給蔡力行後,原本與蔡力行私交就不錯的簡學仁,兩人晤談也相當頻繁。雖然台積電對外強調僅為世界先進的投資者而已,但實際上兩家公司的互動仍充滿主從之誼。


以世界先進董事會結構看,扣除台積電及開發基金各兩席董事,還有台聚董事長吳亦圭,及出身飛利浦的獨立董事許祿寶,加上簡學仁共七人。


以這樣的董事會結構,要解任陳香嚴,應可輕易達成,但要讓簡學仁辭掉總經理,以簡學仁在業界的輩分資歷,世界先進董事會成員必須清楚兩大股東── 台積電和行政院開發基金的態度,才能如此快刀斬亂麻的做出決定。只是世界先進董事會為何在觀戰數月後才決定動刀,而且這一刀會把台積電與世界先進的關係帶向何方,世界先進的員工和國內半導體業者都在等著看。

 

商業周刊2005/12/14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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